杨万里(1127-1206),字廷秀,号诚斋,江西省吉水人,爱国诗人,理学名家,官至宝谟阁学士,封庐陵郡开国侯,谥号文节。因开创“诚斋体”被誉为南宋诗坛盟主、一代诗宗,著有《诚斋集》。一生著诗无数,当世存诗量排第二,有4200多首。杨万里是一位忧国爱民的四朝耿臣,一生力主抗金,与尤袤、范成大、陆游合称南宋“中兴四大诗人”;与欧阳修、杨邦乂、胡铨、周必大、文天祥,合称庐陵(吉安古称庐陵)“五忠一节”。
杨万里也是一个极其廉洁、正直、敢于直谏、注重家风传承的好官,留下了如“遗诗逃宴”等脍炙人口的廉政故事。
南宋建炎元年(1127)九月二十二日,杨万里出生在吉水县湴塘村一个贫穷的知识分子家庭,家境清寒,世代都没有出过做官的人。杨万里9岁时,吉水遭遇饥荒,其父亲杨芾为了亲人能够活下去,从百里外买米背回家来,留下了“百里负米”的家风故事。《宋史·杨芾传》记载为:“绍兴五年大饥,为亲负米百里外。”此后,杨万里随着在外教书的父亲四处游学、成长。
杨万里尊师重教,敏而好学,14岁拜高守道为师,17岁拜王庭珪为师,21岁拜刘安世、刘廷直为师。24岁时参加解试入闱,25岁时赴临安参加礼部试落第,但他不气馁,继续努力求学。27岁时,杨万里又拜刘才邵为师。也是这一年,杨万里终于如愿考上进士,族叔杨辅世同科高中,成为吉水科举佳话:叔侄同科进士,轰动一时。
绍兴二十九年(1159)底,杨万里赴任永州零陵县丞。当时,力主抗金的主战派领袖张浚谪居永州。杨万里很崇敬他,可张浚因谪居而闭门谢客,杨万里三次前往拜谒都不得见,后来又写信力请,并通过其子张拭介绍,才得接见。张浚和他促膝长谈,说:“元符年间的达官贵人们虽然腰金衣紫,但他们都是过眼烟云,只有像邹志完、陈莹中这样的人才是与日月争光、名垂青史!” 勉励他要“正心诚意”做人、做学问 。张浚的话对杨万里的操持名节观产生重大影响,于是将自己的书房命名为“诚斋”,自号“诚斋”,以明己志,“终身厉清直之操”,并把张浚、胡铨当作终身的老师。
绍兴三十三年(1163)秋,杨万里调离零陵县,张浚推荐他任临安府教授。杨万里在离开零陵县时,留下了“遗诗逃宴”的廉政故事。
杨万里在零陵爱民如子,为政清廉,被老百姓所爱戴。要升迁做京官了,同僚们决定隔日摆一桌酒席话别。杨万里心想:摆酒饯行本是他们的一番心意,也可表达自己的谢意,但办酒宴的钱来自百姓,会增加百姓负担,接受宴请还有违自己的为官准则,怎么办呢?细想过后,他决定当晚就动身离任,安排家人收拾简单的行李,请好渡船,乘着夜色悄悄出城离去。第二天上午,同僚们来到杨万里住处,请他中午赴宴,谁知早已人去楼空,干净的书桌上留有一诗笺,是杨万里临行前写下的《夜离零陵以避同僚追送之劳留二绝简诸友》辞别诗。诗曰:“已坐诗臞病更赢,诸公刚欲饯湘湄。夜浮一叶逃盟去,已被沙鸥圣得知。”杨万里就是这么的清廉,连一顿送别宴也觉得是浪费,是腐败,并巧妙地加以拒绝。
乾道六年(1170),杨万里赴隆兴府奉新县任知县。当时奉新大旱,百姓生活十分困苦。上任伊始,杨万里见牢中关满交不起租税的百姓,官署的府库空空如也,他深知这是官吏盘剥、腐败所致。于是他下令,全部释放牢里的“囚犯”,并禁止逮捕、鞭打百姓,然后通知所有百姓,放宽税额和缴税期限。官吏们担心这样一来,官府收不到税要停摆,可却出人意料,百姓纷纷主动前来纳税,不出一月,衙门亏空的税款全部补齐。杨万里在奉新任职虽然只有半年,却初次实践了他的不扰民、“正心诚意”的施政主张,得到百姓的拥护、爱戴。
淳熙十二年(1185)五月,杨万里迁吏部郎中,应诏上书,极论时事。左丞相王淮问他:“你觉得当下最急的事是什么?”杨万里回说:“人才问题是当务之急。”并呈上《荐士录》,举荐朱蕉等60人,都是正直且有才华之人。鉴于杨万里的才学和正直品格,八月,孝宗亲自提拔他为太子侍读。
一次上朝,孝宗听纳翰林学士洪迈的建议,以吕颐浩等人配飨高宗庙祀。杨万里上《驳配飨不当疏》,力争主战名将张浚也应当配飨,指斥洪迈专横独断,无异“指鹿为马”,由此惹恼孝宗,被削去直秘阁,出赴任筠州(今高安)知州。
淳熙十六年(1189)二月,光宗受禅即位。杨万里任秘书监。他连上三札,要求光宗爱护人才,防止奸佞,做到“一曰勤,二曰俭,三曰断,四曰亲君子,五曰奖直言”。
绍熙二年(1192),朝廷下令于江南诸郡行使“铁钱会子”,任直龙图阁、江东转运副使的杨万里认为此时行使这种货币并不利于国情,是变相增加百姓负担,不易被接受,便上书谏阻,不奉诏。这一行为得罪了当时力主推行“铁钱会子”的宰相,于是杨万里再次被贬,任赣州知州。刚正不阿的杨万里不认为自己有错,于是不去上任,弃官回到吉水老家,开始归隐生活。
杨万里不仅自己守廉持正,两袖清风,而且把端正家风作为“齐家”的重要一环。其长子杨长孺、次子杨次公均在朝为官,杨万里“厉之以志,劝之以正,示之以俭,贻之以言”,教导儿子要清廉方正、戒骄戒躁,培育出优良的诗教家风。杨长孺被皇帝赞为“不要钱的好官”。
杨万里晚年誓不出仕,无数次拒绝朝廷官职,是由于不满权臣韩侂胄当权。韩侂胄建造了一个精致的南园,要请杨万里作记以增加名气,杨万里说:“官可弃,记坚决不写!”后因韩侂胄专权日甚,遂忧愤成疾。开禧二年(1206)五月初七,族侄杨士元从外面回来拜访杨万里,言及邸报所载韩侂胄出兵北伐之事,杨万里闻罢痛哭失声,愤然悲叹:“奸臣胡乱作为,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!”他料定韩侂胄心存侥幸,轻举妄动,必然会遭到失败,贻害国家,当晚焦虑彻夜不眠。八日早晨,他孤独地坐在书斋中,铺开纸,奋笔疾书:“韩侂胄奸臣专权无上,动兵残民,谋危社稷。吾头颅如许,报国无路,惟有孤愤!”又另外写下十四言书,告别妻儿,笔落而逝。一代诗宗杨万里就此陨落,享年80岁。朝廷颁赐“文节”谥号,追赠光禄大夫。
江西“文章节义之邦”美誉就始于南宋朝廷颁赐杨万里“文节”谥号,以及有欧阳修、文天祥、王安石、黄庭坚等无数个足以璀璨历史时空的人杰名士,他们凝聚起“文章节义”的赣文化精髓,传承千年。
文/饶干华、记者李夏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