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黄海波

又快到端午节了，脑海中闪现出好几幅故乡儿时的画面。

端午节那天，父亲从酒缸舀出几勺水酒到大碗，放在八仙桌上，从房间拿出一个瓶子，轻轻地摇了摇，倒入一些粉末，再调匀，说这是雄黄酒。父亲先用细的木条，一头绑上棉布，沾上雄黄酒，给我们的额头、耳鼻、手足心等处涂抹上雄黄酒，意在消毒防病，虫豸不叮。还在兄弟三人的额头用雄黄酒画一个“王”字，比作猛虎，以威邪魅。然后一家人都抿一口雄黄酒，古语曾说“饮了雄黄酒，病魔都远走”。近中午时分，母亲早就把宰杀好的鸭子用水煮好，割了一半用菜碗盛着，添一饭碗的饭，放置在神龛处。父亲就点香烛敬祖宗，哥哥负责放鞭炮。鞭炮一响，表示过端午节了。父亲趁这个时候就用艾草条沾着雄黄酒到房屋的四周墙角边、屋沟、猪栏、鸡窝等地方挥洒着，口里还念叨着什么。民间认为雄黄酒可以驱妖避邪，父亲文化不高，却很在意家里吉祥如意，到了端午节都特别注意用雄黄酒挥洒各处。

长大后，我才明白雄黄是一种矿物质，俗称“鸡冠石”，其主要成分是硫化砷，并含有汞，有毒。一般饮用的雄黄酒，只是在自酿的黄酒里加入微量雄黄而成。雄黄酒有杀菌驱虫解五毒的功效，没有洒完的雄黄酒还用来治皮肤病。在没有碘酒之类消毒剂的时代，用雄黄泡酒，可以祛毒解痒。雄黄外用治疗疥癣恶疮、蛇虫咬伤等，效果较好。内服微量，可治疮毒等症。“清明插柳、端午插艾”，端午这一天天一亮，家家户户的门窗上都要插上几根艾草，艾草能避邪气。中国神话传说中常出现用雄黄来克制修炼成精的动物的情节，比如变成人形的白蛇精白娘子不慎喝下雄黄酒，失去控制现出原形。所以人们不但把雄黄粉末撒在蚊虫滋生的地方，还饮用雄黄酒来祈望辟邪，祛病。

端午节时，天气转热，各种毒虫大量繁殖，人们认为吃鸭子可以滋补身体，求得平安。母亲还准备一些咸鸭蛋，我们叫“灰蛋”，只有三个，还剖开成四小块。除了鸭子、咸蛋、红烧肉、小河鱼这四个菜，其余就是蔬菜了。再端上一盆纯糯米粽子，其乐融融。

光阴荏苒，如同指间流沙。我们井冈山是山区，没有大河大海边地方的端午节划龙舟的习俗。我们习惯包粽子，洒雄黄酒，吃鸭子、咸蛋，插艾草等习惯。

我印象最深的端午节，是1988年的端午节，那天正好是中考，我回不来家，住在宁冈中学学校附近。父亲让姐姐骑着单车送来粽子，安慰我专心考试。姐姐按父亲的要求，用小瓶里的雄黄酒涂在我的双手，在额头上写一个“王”字，驱邪祝福。父亲的期望和憧憬，我内心懂得。我心无旁骛，专心考试，结果不负期望，我变成了“超级黑马”，一个乡村中学的学生中考考出了全县第五名的好成绩。

父亲自此对雄黄酒是更喜欢了，因为在他的心里，认定了雄黄酒会保佑全家平安，保佑孩子驱妖避邪逢凶化吉。以后的日子，每到端午节，父亲都会准备好雄黄酒，这是他的“必修课”。